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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回应。

“我能进来吗?”

还是没有回应。

想想真少爷行动不便的样子,钟宴笙担心是出了什么问题,抬袖擦了擦脸上的细汗,推开屋门,边小声喊哥哥,边小心翼翼走了进去。

一跨进屋中,眼前猝然暗了下来,脚下不小心踢到个什么东西,咚地一声响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
钟宴笙的神经本来就绷着,瞬间像炸了毛的猫,差点叫出声,潜意识里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想拔腿就跑,可是想想侯府里的大家,双腿又死死钉在了原地。

不能害怕,不能跑。

扶着墙深深地吐了口气,钟宴笙抬起脑袋,大白天的,四周的窗户竟用黑布罩着,视野里昏暗一片,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,看不太清东西。

越来越古怪了。

钟宴笙吞咽了口唾沫,低头仔细看自己刚刚踢到了什么,这一低头才发现,地上狼藉一片,屋里如狂风过境般,香炉倾倒,碎瓷满地,外间没几个完整的东西,简直跟被贼光顾过似的。

难不成真进贼了?

钟宴笙心里一紧,顾不得奇怪,绕过屏风往里走去,谁知道刚绕过去,就听“咻”地一声,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擦过他头顶的碎发,夺地钉在了木质屏风上。

因为劲道太大,沉重的山水红木屏风晃动了一下,差点倒下去。

钟宴笙吓得近乎失声,大脑空白了十余瞬,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,心跳快得仿若擂鼓,僵硬地转了下头,仅存的几分理智辨认出了,那应该是一把飞刀。

以方才的速度和劲道,若是偏了一点,扎的就是他的脑袋了。

后知后觉的恐惧让他傻在了原地,眼眶一下红了,眸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,像某种易碎的宝石,眼珠呆呆往上抬了一下,才看见靠在床边的人。

一片昏暗中,床头坐着的人长发凌乱披散着,身上仅着白色的中衣,发丝似乎因冷汗粘黏在脸颊侧,眼上的薄纱滑落了一半,露出浓睫下半只泛着血红的眼,英挺俊美的侧容如同邪魔,更像某种野兽,眼神中带着极度的冰冷与狂躁,冷冷看着他。

对于危险的敏锐感知让钟宴笙彻底僵住,脑子里有什么在疯狂叫嚣警告他快逃,恐惧让他近乎窒息,好半天,才从嗓子里挤出颤抖的两个字:“哥……哥?”

昨夜的雷鸣将好容易略微缓解的头疾,刺激得更严重了。

听到少年颤抖的声线,萧弄在剧痛中丧失了部分的理智回笼了一瞬,冰冷地审视着钟宴笙的反应,看他单薄的身子打着颤,像拢着羽毛瑟瑟发抖的小雀儿,压抑着不敢惊叫。

哪怕看不清眉目,也依旧动人不已。

真是漂亮。

他的薄唇微微翘起,分明在笑,却没有一点笑意,英俊中透着几分多情的冷酷,诱哄一般,嗓音低哑:“过来。”

萧弄笃定这胆小的小雀儿不敢过来,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,试图引诱,又恐惧得不敢靠近。

任何人看到他这副仿佛疯魔的样子都不敢过来,他们都将他当做下一秒就会失控杀人的疯子,哪怕是跟随了他多年的下属,也只敢遥遥跪在院外。

不过他确实是会杀人的疯子。

屋内一片死寂,屏风边的少年僵着没动。

萧弄按了按搐痛的太阳穴,轻而易举地猜测出少年逃亡的路线,并随时准备将指尖的飞刀掷进他单薄的心口。

漂亮又脆弱的小东西。

萧弄闭上眼,忍耐着要生生将脑子凿穿的疼痛,无人能察觉的后背不断浸出汗水,沾湿雪白的绸衣,在剧痛带来的混乱中,他忽然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。

很轻,每一步都带着迟疑,但不是逃走,而是慢慢靠了过来。

一股如雾般湿润馥郁的气息柔软地蹭过鼻尖,脑子里快绷断的弦倏地一松。

萧弄闭上的眼又睁开,看着少年抿紧了唇瓣,小步小步地靠近了床边。

钟宴笙知道自己在真少爷眼里很讨嫌,但没想到会有这么恶劣的惊吓,他昨日磕伤的腹部还在发着疼,挪到床边的时候,水红的唇抿成一线,不太乐意开口。

但靠近了,他眯着眼发现,萧弄的状态好像不太好。

心底复杂的愧疚感又忽然压过了恐惧,钟宴笙心想,都怪他,要不是因为他,对方就能在侯府里舒舒服服地养病,哪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,心里不平,想吓吓他也很正常。

“你是不是,又头疼了?”

钟宴笙小心地弯下腰,和那只在昏暗中透着几分红的眼睛对视着,试探着开口。

半晌,他见到床上的人略微点了下头,随即又偏了下头,很诧异似的:“不怕我?”

钟宴笙诚实回答:“怕。”

那还敢过来。

头疼略微缓解,脑子里那股暴虐得想杀人的冲动也压了下去,反倒满肚子的恶劣又回来了点,萧弄慢慢换了个姿势,倚坐在床头,目光锐利如狼,在他身上转了一周,嘴角勾了勾:“怎么不叫我了?”

方才进屋时,不还一直叫着哥哥。

经过方才的惊吓,钟宴笙已经不太想要这个便宜哥哥了,闻言不吭声。

“嗯?”

都是为了侯府,为了侯府。

钟宴笙在心里默念几遍,抿抿唇叫:“……哥哥。”

尾音还有点小哽咽。

“生气了?”

“没有。”钟宴笙小声否认,漂亮的眼睛依旧是红的,被泪意洗得亮晶晶的,语气却带着分纯澈的天真意味,想了想,认真地叮嘱,“哥哥,我胆子不大的,你不要再那样吓我了。”

被那样一双剔透的眸子望着,在漠北当了十几年大流氓的定王殿下,平生第一次莫名其妙地生出了股负罪感。

他仿佛被安抚下来的凶兽,周身的煞气逐渐收敛,注视着钟宴笙,突然想起了从前在辽东一带见过的一种鸟。

圆滚滚的,羽毛蓬松,胆小又好奇心浓,扑棱着翅膀落在他掌心里,暖烘烘的一小团,当地人称它为银喉山雀,是山野中的精灵。

萧弄静默了会儿,舔了下唇角:“那,对不起?”

钟宴笙很慢地点了下头,大方地表示了谅解:“没关系。”

外头隐隐传来扑通一声。

挂在檐上听着屋里动静的暗卫摔下去了。

作者有话说:

暗卫:???

银喉山雀就是银喉长尾山雀,小肥啾,超可爱的!

第五章

暗卫过于震撼而掉下去的声音惊醒了萧弄,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。

外面那几个废物,回头就打一顿。

啧……这小雀儿有点手段,挺会迷惑人。

萧弄略微坐直了点,怀疑自己是快被头疾逼得失心疯了。

钟宴笙不是小气巴巴的人,没有真生气的时候非常好哄,听到萧弄道歉,便原谅了他,又觉得这个哥哥是可以要的了。

只是气氛刚缓和一点,面前的人唇线又突然抿直,他敏感地察觉到萧弄的不悦,没忍住小小声问:“哥哥,你是不是很讨厌我?”

哪有人这么直接问的。

萧弄还没回答,就看到身前清瘦单薄的少年低下脑袋,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:“我知道你肯定很不喜欢我,但我和你一样,也是身不由己呀。”

话落到萧弄耳中,变了番意思。

他的眉梢慢慢扬起:“你不是自愿的?”

钟宴笙得到回应,使劲点头:“当然不是!”

又不是他故意想被抱错的,现在知道真相了,他也在努力想挽救啊。

萧弄的视线有些模糊,眯着眼,在那张昏暗中也显得昳丽惹眼的面容上停留了几瞬。

这小孩儿生得这么副容貌,若是没有自保能力,被有心之人觊觎利用太正常了。

那些个世家豪族还是那么喜欢逼良为娼啊。

钟宴笙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,心中松了口气。

太好了,磕磕巴巴的,好歹是把他的意思透露出来了。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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